快到中午饭点，杨晓亮对着女儿指指肚子，再指指嘴巴，小琪马上明白了爸爸的意思，“爸爸，下顿饭我想吃生菜包饭。”杨晓亮微笑着点点头，又指指门口，好像在说，“爸爸这就给你准备。”但他却并不说出口，因为他知道，“小琪根本听不到，说了也没用。”
年9月，小琪被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，开始化疗救命。第4次化疗的时候，小琪的听力受损导致听力残疾。“以后能不能恢复不好说，我们只能尽快适应。”这个无助的父亲曾想过把自己的器官给女儿，但现在他只能逼着自己适应用手势和女儿沟通。
杨晓亮来自辽宁本溪市桓仁县农村，年在亲戚的介绍下与妻子结婚，两人还开了一个维修店，“虽不富裕，但摸索着总算有个干的。”年夫妻俩迎来他们的宝宝杨嘉琪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“都说女儿像爸爸，小琪也越长越像我，我把她视作掌上明珠，看到她的笑脸就疲惫全无。”杨晓亮说，女儿犹如上天赐予的礼物，温暖着他的每一天。
年9月，小琪到了该去幼儿园的年龄，但没去几天的女儿却出现哭闹不止、高烧不退的症状。“起初以为是刚送园不适应，但验血后医生怀疑是白血病，我们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沈阳中国医院。”杨晓亮说，“抽了12管血，血小板低的只有7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，医生又让抱孩子做骨髓穿刺，我才知道情况严重了。”
当杨晓亮把小琪送进骨穿治疗室，关门一刹那，夫妻俩紧紧地抱在一起，接近着就传来小琪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，“妈妈、爸爸救我，我要出去……”夫妻二人抱头痛哭，“她才那么小，为什么就要经历这样的痛苦。”杨晓亮更是心急如焚，“把我的器官给女儿吧，都给她也行，只要能换回她的健康就好。”
3天后，“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”的诊断书交到杨晓亮手中，他顿时觉得天都塌了。“我脑子里就两个字——血癌。当时医生说癌细胞占了89.25%，她眼睛周围和身上满是出血点，我第一次感到恐惧，我太害怕了……”杨晓亮始终不敢说出那个让自己极度恐惧的结果。
此后，小琪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她不用再去适应幼儿园，而要面对加倍痛苦的骨穿、化疗和数不清的扎针抽血。第一疗就做了3次骨穿，又打了3个鞘（抽取脑脊液后往大脑里注射药物，避免癌细胞侵入脑部）。小琪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，只能输血、输血小板。紧接着，小琪又发生感染，皮肤溃烂严重，医生说随时都有进重症监护室的可能。图为化疗后掉发严重的小琪。
好不容易挨过第一个化疗，短暂的休养后，小琪开始第二次化疗。磨难逼人长大，小琪学会了忍耐骨穿的办法。“每次抱她去做骨穿，她都会边哭边说，我太疼了，可我都没动，我知道这是给我治病了……”听到女儿这么说，杨晓亮的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，“从前，幻想过一百种女儿长大和坚强的样子，从没想过是这一种。我想保护她，可她却先坚强起来，做父母的还能不坚强吗？”
虽然治疗艰难，但想着积极配合，女儿总有好起来的一天。然而，天不遂人愿，第4个化疗的时候，女儿突然失聪了。“起初，还以为孩子不愿意搭理我们，但直到有一天，女儿问我，‘爸爸，你们怎么不和我说话呢？’我才意识到是女儿的听力出问题了。”杨晓亮说，他反复找医生咨询，就想知道女儿的失聪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，但连医生也无法确定，“每个孩子的体质不同，出现的状况也各不相同，小琪很可能以后再也听不到了。”
得知这个消息，夫妻俩悄悄地哭了一整夜。他们始终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一丝“软弱”，“她够不容易了，我们不哭，起码孩子还有个后盾可以依靠。”很快，小琪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，她开始变得脾气暴躁。夫妻俩更加焦急，开始用打手势的方式和小琪交流。
“她很聪明，懂得看我们的嘴型。”杨晓亮说，从小到大，小琪在他们身边长大，与父母心意相通，几个手势彼此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。最麻烦的还是和别人沟通，“每次主任查房，都会问问小琪怎么样了，但她听不到就没办法回答。护士换药时也会确认小孩姓名，她听不到也没办法回答。”杨晓亮还不敢想象失聪将会给女儿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影响，他也从未想过化疗药物会带给女儿永久的伤害，现在，他只想先保住女儿的命。
“我想保护她，但所有残酷的事情都发生女儿身上，我这个父亲做的很无助，很不称职。”杨晓亮至今仍不敢和女儿对视，“她眼神里的无助会把我彻底吞没，她就那样看着我，有期盼，有无助，以前我能满足她的一切请求，但现在……”女儿确诊后，杨晓亮一家就没了收入，但高昂的开支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，“治疗费、外购药，还有为给孩子做饭租的廉价房，亲朋好友都借遍了，现在都没人肯回应我了……”
现在，杨晓亮最怕护士来催费，“确诊至今，前前后后花了28万多，其中22万都是借来的。孩儿他妈把结婚的首饰都卖了，爷爷奶奶把仅有的养老钱3万6全给了我……家里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……”
杨晓亮实在拿不出钱来，但他始终记得女儿皮肤感染、嗷嗷大哭时喊得那句话，“小琪哭着喊着说，妈妈、爸爸，我会坚持，我不想离开你们……你说，我怎么能放手，拼了命我也要救我的女儿。”（图文/张洁，编辑/朱忠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