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天下午6点,袁勇开始工作。他用推车把快递站的快件依次分送到小区人家,“就在小区里送,送一个能有一两块钱。”直到晚上9点,结束工作后,他才回家吃口饭,多数时候是女儿的剩饭,“没有就煮碗面条,就着调料吃。”吃过饭,袁勇又下楼去捡拾一些值钱的废品卖钱,“情况好的时候,一晚上就有30块钱,最少也能有10多元。”对于这个收入,袁勇还比较满意,“积少成多,能买药就买药,不能买药也能给女儿买排骨炖汤喝,没办法,钱就是女儿的命!”
晚上11点左右的时候,小区里亮灯的人家已不多,袁勇才孤零零地回到位于河北燕郊镇暂时的“家”。房子是租来的,主要用来做饭。“去医院骑电动车要20多分钟,距离并不很满意,但好在相对便宜。”不管多么疲惫,他都要先冲个澡。因为洗澡能避免把细菌带回来,因为袁勇4岁的女儿白血病复发高危转急髓,再也经受不住任何一次细菌的侵袭了。
“每天4点半就要起床,先做厨房消*,再医院。”尽管休息时间只有5个小时,袁勇有时候还是睡不着,尤其是女儿病情严重的时候。
袁勇来自四川绵阳,今年31岁。年经人介绍,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李冬梅。两人交往2年后,于年底结为夫妻,随后与家人扎根沈阳。“那时,我打工做厨师,她做服务员。我俩省吃俭用,挣点钱就存下来,想在沈阳安家落户。”年,女儿袁艾琳的出生,给爱情的甜蜜增添了亲情的甜蜜,想安定的愿望更加强烈。
年国庆,夫妻俩拿出全部积蓄,又找亲戚借了些,花23万买下一间57平米的二手房。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,袁勇和妻子的心更加安定,“我俩努力赚钱,把女儿好好抚养长大,这一辈子也就知足了。”袁勇的愿望曾经很简单,他万万没想到的是,一年后,这个愿望竟变得“奢侈”起来。
“印象中,女儿琳琳很少生病,医院。”袁勇至今仍不敢相信,曾经健康乖巧可爱的女儿竟然会得这么重的病,“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酒窝,特别讨人喜欢,我以前总是故意逗她笑,就是想看她的酒窝。现在,已经好久见不到了……”
年4月8日,拿着“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”的诊断书,袁勇心里万分痛苦。“春节时,她就喊腿疼,又高烧,医生说是感冒。到了4月,琳琳又说腿疼,脸上开始有明显的出血点,我就意识到问题不止感冒那么简单。当时就想尽快找到病因,对症治疗。但结果真的出来了,我又接受不了。”袁勇得知女儿的病须做移植手术后,他就再也没安心地睡过一觉。
“我也不确定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,女儿的病到底会怎么样,但我们生了她,就要对她负责,尽力而为。”袁勇说,买房子让他家的抗挫折能力急剧下降,本来夫妻俩想着还能挣钱,不料又遇上疫情。确诊初期,没钱给女儿治病,手足无措的袁勇一度绝望到崩溃。
还是家里的长辈替他解了燃眉之急。“爸妈知道琳琳病了,把养老钱都拿来了,连我80多岁的爷爷也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。”未能尽孝,袁勇心怀愧疚,但眼下他只能专注于陪女儿求医问药。骨穿、腰穿、抽血、化疗,这些成人都难以承受的疼痛不断地叠加在3岁的琳琳身上。
“对于疼痛,琳琳似乎是健忘的。”袁勇说,锥心刺骨的骨髓穿刺扎在女儿身上,她哭得撕心裂肺;频繁抽血化验,扎得她手臂上千疮百孔;最多的时候,一天吊水11袋,超过毫升药水不间断地注入她的身体,让她恶心呕吐、头晕掉发。
然而,病痛过后,琳琳还是像从未生病一样,笑得像花儿一样。幸好,化疗是有效的,逐渐缓解的病情给了一家三口新的希望。
不料的是,希望也是短暂的。年8月,骨穿报告显示髓系复发,袁勇和妻子的希望被击碎。“这不只意味着20多万的治疗费打了水漂,也意味着琳琳4个月受的罪白受了,更意味着琳琳的病情将更加复杂而难治。”为让琳琳更好的康复,他们转医院,准备接受移植手术。
刚来没多久,医生找夫妻俩沟通病情,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。这时间,琳琳独自在病房等待。等夫妻俩回去时,女儿一下子扑上来,紧紧抱着妈妈,委屈地问:“妈妈,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?”不知3岁的琳琳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句话,一时间说的李冬梅心疼不已,她紧紧抱着女儿泪流满面,“宝贝,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,我怎么能不要你呢!”
看着妻女抱头痛哭,袁勇心里五味杂陈,他既心疼女儿,也心疼妻子,“她才26岁,别的女孩这个年纪还自由自在的,她却担起了这份沉重的责任,她从来没有抱怨,也没有退缩。”
进仓需要准备30万的押金,袁勇想到了卖房。“买房是为给女儿一个安定的家,卖房是为换回女儿的健康。”筹钱艰难,夫妻俩想到家中唯一值钱的房子,但因二手房位于老旧小区,楼层高又没有电梯,挂到中介却一直无人问津。
情急之下,袁勇只能打电话找亲友借钱。“刚开始,亲戚朋友还时常嘘寒问暖,后来,就多是避之不及了…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都不容易。”袁勇东拼西凑,好不容易凑到了25万元。
11月3日,琳琳进仓移植,陪仓的李冬梅为了照顾女儿,24小时隔离服不离身,进去3天就瘦了一圈。袁勇则每天起早贪黑,给妻女送饭,尽可能筹些生活费。
“短短一年,我们家的生活完全变了模样,现在我只希望女儿能活下去。”年11月30日时,移植仓里的琳琳开始出现排异反应,身上到处起疹子,又疼又痒。眼看借来的钱即将见底,袁勇仿佛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不已,“没办法,钱就是女儿的命。”出租屋里,时针即将越过12点,袁勇辗转反侧难以入睡,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救女儿的命。